清晨5时,大兴安岭林业集团公司阿木尔林业局龙河林场的山林还笼罩在薄雾中,营林技术员高明已经背着GPS接收机和林相图出发了。踩过松软的腐殖土,露水打湿的裤脚沾满了草籽,高明在一块标有“抚育伐区07号”的界桩牌前停下,掏出笔记本记录下油锯作业的最新进度。这位皮肤黝黑的林业技术员,在11年前还是一名曾创下日伐木30立方米纪录的“采伐能手”。
停伐令下的“断腕”时刻
高明永远忘不了2014年那个春天,当国家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的消息传来时,他正握着油锯站在放倒的樟子松旁。停伐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转场,“采伐能手”突然要变成“护林人”。
“第一次跟着股长上山,连目标树和霸王树都分不清。”高明回忆说。为了搞懂《森林抚育规程》里的专业术语,他把两本规程翻得卷了边儿,对着林相图上的等高线琢磨到深夜,妻子常笑他“抱着书本啃树皮”。
这个倔强的伐木工人和自己较上了劲儿。3个月后,高明能闭着眼睛说出23种抚育采伐类型和10多种抚育方式,在实测中精准圈定补植地块。当他第一次独立完成500亩抚育区的验收时,老股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当年扛油锯的手,如今能拿罗盘GPS了。”
山林里的“质量闸门”
在龙河林场,人人都知道:“问山找高明,比GPS还准。”这位被称为“活地图”的技术员,手机里存着2000多张作业区照片,每条林班线的走向都刻在脑子里。最让人服气的,是他对质量的“死心眼”。
2020年深秋,高明的发小老陈为了赶工期,提前申请验收一块割灌完成但残留少量枯立木的地块。“就差几棵树,睁只眼闭只眼得了。”老陈递来的烟在两人之间尴尬地悬着。高明却黑着脸掏出设计图:“你看这等高线,这里要是留隐患,雨季塌方怎么办?”最终,老陈带着作业组工人返工3天。多亏了这个“死心眼”,集团验收组随机抽中的刚好就是这块地,一次性过关。
“13.6万亩抚育区,500多块监测样地,没出过一次不合格。”说起这些数字,高明的语气里带着股憨直的骄傲。在他看来,每一棵被保留的目标树、每一株补植的云杉苗,都是写在大地上的“生态答卷”。这份严谨细致的工作态度,也让他在职业荣誉榜上留下深刻印记——2023年,他被大兴安岭林业集团公司授予“最美育林员”称号,同年4月被漠河市授予“漠河市第一届劳动模范”称号,成为林区生态守护的标杆人物。
全国赛场展现林区技工风采
2021年3月,高明站在全国林业有害生物防治员职业技能竞赛现场,手里的解剖针比当年握油锯时抖得更厉害。面对从未见过的南方树种标本,这个只有技校文凭的林区工人,硬是啃下了500多道试题。备赛时,他把病虫害特征编成顺口溜,“松材线虫蓝灰叶,天牛蛀孔流树脂……”,连梦里都在念叨。最终,他凭借扎实的功底拿下全国三等奖。2024年5月,高明代表林业局参加大兴安岭林业集团公司首届林业有害生物防治员职业技能竞赛,一举斩获集体二等奖与个人三等奖,再次以实力证明了林区技术工人的专业素养。
在他的办公桌上,“最美育林员”奖状旁摆着一截被松材线虫蛀空的树干标本,时刻提醒他“守护森林容不得半点马虎”。
当油锯的轰鸣消隐,这个曾经的伐木能手正用罗盘GPS画出的等高线、用脚步丈量的林班线,在林海深处勾勒出新时代的生态年轮,创造着比过去的伐木速度更值得骄傲的“生长速度”。(王力 于健)